2012年5月9日 星期三

天下第一棧──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我跟黑黑一同下了馬車,勉強成序的車隊不意外地將這家客棧前頭無暇雪地唐突成了大片泥濘。我就著先下車的黑少手掌,嘿咻一聲跳下車,引來經過的鄧子華一個鄙視眼神。


      打了個大大呵欠,把大氅摟緊擋刺骨寒風。我歪著頭打量這名義上算是生意對手的木樓宅子,大約兩層高,燈籠出乎意料地少,小二出乎意料地多,屋簷上積了些風雪殘餘,以及寒霜尖椎。幾個夥計見我們一群人來,趕緊上來牽馬拉車。不愧是蠑螈打交道的對象,後頭竟有空間塞下我們一眾行當。

     黑黑把不知寫了什麼東西的一疊粗紙交給了百知叟老頭,回頭來抓住我的手臂,便往內裡走。


    「掌櫃的,」卓大軍師站在棧門前,正安排住房,看到我們兩人便道:「你們住在──」


    黑少拉著我逕直地走,穿過青衣青年面前,直接往階梯上天字號房去。


    「──地字第五號房──」還沒說完,黑黑已經身形如風上了樓,他噎了噎,無奈應對如流:「算了,你們去住我那間吧,天字第三號,記得了啊。」


    大概頗覺無可奈何,卓浴火苦惱笑瞅我們,我只好在樓梯空隙間匆匆朝他微笑擺擺衣袖。


    「小黑啊~這麼急做什麼?我們還沒逛過這兒呢。」


    跟著他走上去,一路上幾個壯漢小二正在擦拭扶手,忙向我們歪七扭八一禮。


    「......」長廊間他轉過頭來,一臉古怪:「雲之,他們大廳沒起爐燒炭......你不覺得冷嗎?」


    「咦?」我一怔,搖頭嘆氣:「這真是太不敬業了,阿南阿北可強多了──」仰臉,模樣誠懇深切:「幸好有你,黑黑,你的情意就夠我暖得──」意料之中地被摀嘴,我笑聲悶悶含在嘴裡,不敢再去惹這皮薄愛人。話說回來,黑黑對於夥計的工作可也是有番心得了,果然咱們天下第一棧出來的都是好苗子。


    開門進房,天字號還是不錯的,頗是寬敞,還有好幾扇大大小小的窗。我去將其中一扇打開,正好可以見到庭院裡寥寥落落的草木,幾種冬時花卉也是無精打采地要吐不吐,倒是可惜了。最近天冷,窗外也垂下遠見剔透實則有點骯髒的冰椎,將行李放在桌上的黑黑轉頭看了,哼了聲把礙眼的尖椎一袖揮碎。


    唉唉,沒經營過客棧的外行,就是沒有精緻服務和貼心水準啊。作為經營一家高檔客棧四年多的生意人,我感嘆一聲。


    但要控制住,並將客棧裡所有人員來個偷天換日,這等埋伏能力,也算是不錯的了。

 ------------------------

我低了睫笑,旁眼俯視那些個冒牌店小二灑掃庭除,挽勺灑水。回首望房裡,正牌店小二黑黑已將小梅香小梅疏給我們整理出來的一干簡便細軟置妥,連桌上那茶壺都泡上隨包帶的普洱。邪門少主現下正坐在床榻上,又拿了匕首出來擦拭,目光專注,注意力卻不在本掌櫃身上。

我笑呵呵一步三晃地過去,將身子傾到他背上。

「小黑,你在做啥?」

「上毒。」

黑衣男人眉眼淡然,把我推開一點,像是嫌我擾人。我撇嘴,跑去霸占床舖另一方領土。翻來覆去、與床被共纏綿,直至捲成了條白色大毛蟲。

「……梅香她們呢?」大概看我百無聊賴癱躺在那兒,黑少口氣彷彿嘆氣般問,順手將那些原本排列於榻、我動作間驚險沒壓到的小針短刺全攏進袖袍。

「我讓她們倆買茶去了。」

枕在手臂上,無聊唉嘆,轉念一想,棉被裹著,以白色大毛蟲之姿開始往黑黑大腿蠕行而去。眼看就快到望穿秋水處,卻被他修長五指抵住前額,再難進一步。我假意嗚咽一聲,如登徒子般抬高頭咬住黑少手指,果然令那人一僵。

「雲之……」他這次可就是貨真價實的嘆息了,帶點苦惱的腔:「現在可還是光天化日、白晝當頭。」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整個人又靠前一些,終於如願以償窩上他膝頭。黑黑哼了一聲,將剛才沾了我唇邊濕溽的指尖在本掌櫃衣襬抹了抹,才又輕柔來順過我散亂黑髮。

躺在男人身上,我垂著眼睫,笑得跟往常一樣,心底卻在做最後的算計。算計了上官劍仙、朝廷凜王;算記過白少三人、毒王藥師;算記入武林生靈、逆臣賊子。最後嘴角笑意不變,眼神如常。

「黑黑。」一室冬陽,我輕快道:「你等會兒去給我送信好嗎?」

「送信?」他手一動,將我鬢角的髮縷叨向身後。

「是呀,給凜王的一張條子,說我明天會登門拜訪。放在我包裡,昨晚寫的。」我抬臉歪頭笑瞇瞇望他:「也快到京了,到時候那些煩人的武林大老粗一定又會纏著我們,要咱們找出皇少給他們。我想啊,不然就直接些,把這件事先辦妥了,不然又少不得一番吵鬧。」

黑黑默了默,慢慢道:「所以……你要我今晚進京去給你送信?」

「是啊,」我笑:「誰叫我只能相信你一人呢,黑黑。」

他又沉默片刻,突然問。

「雲之。」黑少傾了身,撫過我頸子邊長長鴉羽黑髮,影子幾乎將我身子完全壟罩,他問:「你是不是,將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我晏笑不去,任他拈起我一縷長髮,那眸子深處冷星點點,彷若森冷銀河。

就像他父親隱隱發怒那般。

仍然笑著,我直起身,隨意半坐半躺,回頭看他。

「黑黑,你若是不想給我送信,我讓小凳子給我找個人去就是,你做啥這樣生氣?」

「那你便找旁人給你送吧。」

「好吧、好吧。」我投降般抬手:「對了,你不是想殺皇少嗎?我給你個特別小優待可好?否則暨時這群俠客比你先找著了那王爺,你便不好下手了吧?」

他冷冷道:「這優待,是皇少今晚可能會在京城裡嗎?」

「你真聰明,黑黑!」我睜眼驚呼:「這可是童叟無欺、真實無誤的消息,你有興趣嗎?」

「雲之。」邪門少主喚了聲,用那種不常聽見,但總是令我心促的低沉語調,少見的嚴峻:「我還以為,我們會一同解決掉這事兒。」

「……黑黑?」

我也低喚了聲,被他低垂睫毛下緊盯我的漆黑眼睛牢牢鎖住,不敢輕移。

「你以為我沒發現梅香和梅疏一到歇腳的城鎮便去補茶葉貨,就像她們不能一次買完整趟行程要用的份兒一樣。」一身著玄的青年冷然輕道:「你以為我沒派人注意,司炎含威和上官龍轅同你相商後的動作。」

「……黑黑。」我微弱悄聲,彷彿掙扎著企圖用聲音阻住他的話語。

「你以為我這些天都沒有在準備即將來到的紛亂……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武林陰暗面的少主、掌握了邪道的儲君、低了嗓音,用幾乎將我的心擊碎的失望,像在對他自己呢喃。

 

「你以為我無能得沒發覺,之前的禍亂和這個客棧陷阱,都是出自邪門之手。」

 

----------------------

眼前青年問道,我是不是將他當作黃口小兒時,我便知道這事弄砸了。

因為他在我心底,確實又是孩童、又是愛人。當年桃花樹下我見了襁褓的他,便從未改變也不曾更替,他在我眼裡頭,仍然還是那小小的、軟軟的、隨著大哥和姐姐的死一度消逝的、曾以為永遠失落了的孩子。

我見遍他小時候從趴到坐、坐至爬、爬而站且搖搖晃晃地奔走的模樣,所以即使這人身形拉得修長了,在我眼前舞刀弄武、殺人斬頭;當著我面在馬車間凝神批示命令、縱橫支使大江南北萬千下屬,我竟全然眼盲不聞,只想著要將這行事單純的人好好護在羽翼之下。

我沒想見,他早已成人,早已身居江湖之上、淡漠之間運籌帷幄、殺伐隨心。

所以,算計了千千萬萬人,我仍算漏了一個他。

「黑黑。」我低道,伸指去撫他冷然的面龐:「你可知曉,邪門在這淌渾水裡的角色?」

「動作的都是外門子弟,無非是受人雇傭。」他冷淡道,仍對我含怒未消:「我不明白,只要我說一句話的事情,你為何要支開我。難道在你心裡,我便如此不中用?」

我朝他苦惱一笑。挪動身子,抱了上去。

「便是因為你家邪門是雇傭,我才不想讓你淌進來啊。黑黑。」在他耳畔輕聲,我埋首在他頸窩,見不著他臉,他也見不著我神情:「若你就這麼摻和進來,那究竟是將你下屬的職守置於何處?將你們邪門的〝生意〞向下頭降低到了怎樣的境地?到了那時,身為少主的你,又如何以德服人呢這是?」

他蹙了蹙眉。

「我是少主人,他們聽我的,天經地義。」黑少像在解釋句讀之法般,耐著性子把我的臉孔轉來面對他:「邪門還沒低落到連生意都沒得挑選的程度。雲之,我能解決這事。」

我手指碰碰他薄唇,只是笑,縱容的。

「哎,我當然知道我的黑黑能解決這事,那可是輕而易舉不是?但小黑啊,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咱們又為什麼不用呢?」我窩到了他身上,往上望著他,笑得眼彎月牙,一副市儈商賈樣:「瞧,你大可來發號施令,使咱們仇敵手下的邪門中人臨陣倒戈;可我們也能假裝你離了這客棧,讓那些幕後黑手鬆神卸防,再從背後刺他們一刀呀。這體力活我可做不來,只能交到你或者凳子他們的手上了。」

雖然被我這一派談論思緒說服得消了大部分的氣,玄袍青年還是猶疑瞅我。

「所以,你是真打算找凜王來?」他不悅皺眉宇:「但這事情,是江湖之事。」

「我知曉你對官家沒什麼好印象,可當初柳丹他們便被這般人馬找過麻煩,你以為那霸道王爺會就此揭過?傻黑黑。」我輕勾嘴角,親暱咬了口他耳朵,一雙手不乾不淨從大白毛蟲的厚被下探過去:「司炎含威正磨刀霍霍,等著呢。與其讓那沒腦袋的自己衝過來,不如咱們伸手去給他撥水引渠,好好發揮他的用處,不是嗎?而跟他密談的那時候,我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啊。」

朝他笑得靦腆無害,換來他一個白眼。嗚呼哀傷。

「你的意思是,」他皺眉,像是被小瞧了一般瞪我:「你就把我當作個送信的?」

「當然不是。」我拍胸脯跟他保證他會很有時間一展長才:「哪個送信的可以如入無人之境闖到戒備森嚴的王府去?哪個送信的可以將此地情景好生向那挑剔王爺詳盡描述?更不用說再來還得帶著王府精兵到這兒來圍堵亂黨,黑黑啊,這可不是閒雜人等能夠勝任的職責啊!」

黑少看我幾眼,信了幾分,但仍疑著些許。我大睜著眼眨眨,表達出一副都已坦白了,您老就從寬吧的模樣。他又瞪我一會兒,才終於軟下眉眼,狠狠將我不安分爬過去的祿山之爪拍掉。

我朝他訕笑,同時想著,終於又將這人騙了一把、繞進圈套。

------------6/29更完---------

梅香梅疏在黃昏時分回來,給我捎來了終末的消息。

我纏著她倆給我泡了最後一壺好茶,才將姑娘們塞到黑黑身上,笑吟吟拜託他把這兩個乖孩子一起帶走。黑黑冷臉瞪我,但還是禁不過我們主婢三人合力故作的可憐眼神,領著乖巧樣的二婢去了。離去前侍女們雙雙朝我眨眼,表示會將她們主子的心頭肉看好。唉,這年頭如此玲瓏心思的貼心小棉襖要到哪兒找?還一次兩個都在我家客棧,敝人在下我不由得滿足嘆口氣,暗讚老天不公得妙極。

然後,那夜幕忽地便落下了,宛如綢緞布匹漫捲個天地漆黑。

他們三人走後,我也得顧好自己的五臟廟,於是飲盡茶水,下樓去廳裡。

邁步而下,途中停了一會兒,等持著薰香的小二走過。

下到一樓,抬起頭,看見一廳子坐滿了人。有趣左右望望,卓大軍師於中央,正跟語茶道長的徒弟蘇清風商討些什麼,一幅展開的地圖被墨漬畫得略顯凌亂。

淨光和尚不見人影,倒在意料之中,但穿地煙鼠卻也沒見到影子,就有些值得深思了。

我想了想,同時客棧座間不少人發現我,敵視看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更何況現在黑黑還不在我身後。無法狐假虎威,我朝他們無辜笑笑,自己找了個偏僻角落坐下來,招呼過小二點了饅頭和刨牛肉,並在對方三寸不爛之舌熱切推薦下,又要了一壺當地特產的在地酒,自酌自食。

倒讓人想起了老日子。

同樣是隻身只一人,投宿客鄉。一張桌、一壺酒、兩盤菜。周遭明明是熱熱鬧鬧,但自己眼前方桌三邊無人,唯有獨坐。

多久了?五年?六年?

彼時於何方?胡支?西炎?

身邊有誰?有誰?在胡支邊陲發現的落難公主?西炎途中結交的弄蛇毒師?

回首近三十年,過大半卻是人來匆匆,相交泛泛。

甚至一開始,築起了天下第一棧,也是興之所至。只因那南陽女子接近臨盆,於是想著乾脆安身個幾年,等待容胤。遂找來無所事事的紅粉知己、想暫離家族出來打個過癮的兩個老頭、正好缺地方落腳的一對友人,胡鬧玩兒似的書出招牌。

卻不想啊,那木樓最後竟成了家。

我低眸凝視杯盞中清澄酒液,輕柔抿唇。眼中柔軟得像蜜要化了一般。

突變便在這一時間浪起。

廳裡頭正等著領頭人發話的眾武者不約而同,掙扎著毒發摔在地磚上,乒乒乓乓、桌椅翻倒,好不叫人一陣聵聾。

我淡然坐在原處,偏了偏臉,擾過耳旁漆髮。藍袍從容。畢竟再怎麼不修邊幅,在那人部屬前,心裡頭那點高傲還是放不下的。果然,下一刻,原先正在忙活上菜灑掃的夥計們手腳俐落將客棧大門掩起落閂。動作自然如同這才是他們的活計一樣。

坐在偏旁處,我一時還沒被這些匪徒看見,而右手邊的樓梯木板,卻傳來厚重聲響。咚‧咚‧咚,彷彿一座巨塔自樓上而下,欺凌著這些木梯料子。吱吱啞啞地磨擦。

走下樓來的,乃一彪形大漢。他倒和那些充數的埋伏屬下不同,一眼便瞥見了我,銅鈴兇眼險惡。

而我直面這膽敢奉他主子命令,燒掉我寶貝客棧的男人,笑得溫和友善。

「夜安。」我柔和道。

他粗眉倒豎,嗓音隆隆如雷。卻是輕蔑向旁邊手下揮了揮粗壯臂膀:「傳聞裡的藥師看來也沒多了不起!做出來的〝沉醉香榻〞竟然也沒把所有人藥倒,果然就只是個中原人而已。」

巨漢隨便擺手,示意部下持刀拿劍圍過來,我卻朝他一笑。

「聽說勇猛非常的胡支武士也沒多了不起,」這句倒用上了許久沒說的異國語言:「蟄伏在這陷阱裡頭,卻也沒能守緊,還是讓不少人溜了出去。」

對方瞇起兇目:「中原人,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看了看自己指尖,才又好整以暇挑眼望他。

「……我知道在我客棧放火的是你。」

坐在一整廳失去意識的武林人士之間,受假扮成客棧生意人的惡徒包圍著,我肘臂靠到木紋桌上,慵懶勾唇。

「我知道殺了林大武人的是你。」

他皺起鷹眉,臉上已有了殺意,我卻不停。

「我知道一路上追殺我們的是你,我知道欲取流雲公主性命的是你。」低語般笑喃:「我還知道,想謀這天下的,是你的主人。」

胡支裝束的漢子聽了這話,才首次變色。我朝他笑笑。

「我不是要跟你說話。」溫聲向這把不過是他人手上兇器的粗莽漢子道,我耐心偏過頭,露出了無害脆弱的脖頸:「而你知道要帶我找誰。」

他磨擦短鬍下巴,粗豪五官惡意盎然。

「我也能直接殺掉你,中原豬。」惡漢拇指擦過腰邊利斧,啐了一口:「少往臉上貼金,你還沒有重要到能見我的主人。」

我一臉如孩童的稚然神情。

「你又知道了嗎?」辜然而笑:「這難道是你可以決定的嗎?你在這棋盤上頭,不過就比卒子好上一些罷了,八成是馬,頂多是象──啊,你倒是發怒了,看來只是馬而已,對嗎?」

巨漢眼神狂暴如惡火,卻至少有著最後一點心思,雖說大概也全是為了主子考量而存。想到那人花了多少時間把這一點點腦袋打進眼前這莽漢身上,我就隱隱約約地同情對方。

「我不能決定這事。」最後他終於下了判斷:「但我知道誰可以,中原人。」

他轟隆走來,近看更是叫人驚嘆,光是身高就比我高了兩三個頭不只,宛若活生生的金剛羅漢。男人大掌一探,輕易將我抓起。眼光在大廳裡一陣逡巡,落在一個定點,大步過去,卻是把昏迷在地的卓浴火也抓了起來,一臂一個,拎著我們走向後庭院。

我就著月色看另一邊,小門也被閂起了,此時此刻,這幢客棧真的被孤立起來,無人可入、無人可出。

後面供來客遊賞的庭園空無一人,寒冬中寂寞寥然。

車隊所有人都在客棧內,中心骨全在廳堂裡頭。家眷弟子什麼的也被小二們點起的薰香放倒,一個就著一個,按名單而算計進去,因為車隊裡那奸細提供了所有人的姓名。

一片死寂。

我被那粗魯男人扔進雪地,只好有點狼狽地自己爬起,拍落天藍衣衫間的雪花。

然後抬起臉,向被放在地上,卻好端端站著的熟識青衣男子笑開。

「好啦,咱們現在能好好談談啦,軍師大人。」

TBC

我......那啥.......無話可說(望天

0604

黑少沒有想像中的呆,是吧掌櫃?(燦

0613

更了~

掌櫃心裡頭圈圈團團纏在一起,有點難寫= =

0629

能說什麼?

嗯,相信你們的眼睛....................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